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 5 章

關燈
第 3 章

痛!!!

看不到,聽不到,說不出。

令人無法承受的疼痛游離在我僅剩的意識中。

猶如一縷游魂,身在一個無盡的黑洞裏。四周正被無形的力量急速收緊!

我驚恐萬分!激烈掙紮!奈何動不得分毫。

好痛!好痛!!像是一串冰冷的鉤爪!牢牢釘抓在我的骨頭上!

時間,似乎是靜止的。唯有這份無力。鮮活的痛苦令人發狂。它一遍又一遍,猶如銼骨,活生生的折磨著我!

可我卻連求死,都做不到。

是從什麽時候開始,對痛麻木了呢,又是什麽時候開始,感覺的暢快呢?

當我再次有知覺時,發現自己在一片迷霧朦朧的上空,似乎是在飛行。漫無目的,又好似在受某樣事物的吸引,我朝著一個方向繼續向前。

眼下是郁郁蔥蔥的深林,在森白的迷霧中隱隱約約露出墨綠的樹尖。有風在吹,撩動著我的碎發,迷亂我的眼睛。

深林的盡頭,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汪洋

一輪橘黃,巨大的夕陽掛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,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芒。金黃色的沙灘,混著金色的海水,一起綿延至天邊。

啊,真漂亮。心底有了停留的沖動。

我緩緩落下。在軟軟的沙灘上跑了一會兒,覺得有些累。就座下來呆呆望著遠處發呆。

“你從哪裏來?”一個溫柔的聲音突兀的傳過來。

我木然的回頭朝那聲音望過去。有一個女子朝我走了過來.

見到有人,我開心的問:“可以和我一起玩兒嗎。”

她沒有拒絕。我們一起堆沙子,一起奔跑。明明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,卻開心地合不攏嘴。

“你該回去了。”她停下來,指了指那輪碩大的紅日。

我搖頭,不情願。“太陽還沒落下呢。我還沒有玩兒夠。再陪我玩兒一會兒吧。”

“這裏的太陽永遠都不會落下去。”

“為什麽?”我問。

她伸手輕推我:“你該走了。去吧。有緣自會再見。”

然後,本該是清晰的畫面一點點模糊,直至陷入黑暗。。

天空蔚藍如洗。

周圍一群陌生的面孔。有老有少,有男有女。

躺在地上蓬頭垢面的小孩兒掙紮著坐起來。

他們像是被嚇到了,倒吸著氣,紛紛退開。

他們像是看怪物一樣警惕的防備著。眼中的驚奇探究,讓人不安。

她的腦中一片空白。好比是被人用棒子打了一悶棍。耳朵裏嗡嗡的。有股子難以忍受的惡心感。

“讓開,讓開。怎麽回事?”

粗狂的男聲高呵,緊跟著一個票型壯漢沖破人群而至。他頭戴高帽,帽子沿上有插著一根雪白的羽毛。一身暗紅色的長袍,袍子上用黃色的線秀著菊花花卉。著一雙黑色布靴。腰間系著一塊銅牌。上面有奇特的花紋,似鳥似花。豎著兩個大字。

他的兩個手下,也和他一樣的打扮,只是少了頭上的羽毛和腰牌。

一個油頭油臉的肥胖中年男子,點頭哈腰,站在男人側面委屈叫喚。“回官爺。這兩位客官在小店裏喝酒正興頭。也不知怎得,兩位客官說著說著吵起來。還動起手。哎呀把我們的桌椅碗碟全部打碎啦!嚇得店裏正吃飯的客人全部往外跑。我錢還沒收呢。。。”

“那這小乞兒是怎麽回事?”被稱作官爺的男人,打斷他。指著一臉呆滯,衣衫襤褸,身形枯槁約莫八九歲的娃娃問道。

中年男子順著他的指尖看過來。吸口氣。縮了縮脖子,壓低嗓子,扯著嘴角似笑,又似哭的回道:“也怪這娃娃倒黴,這兩位客官打起來後,從樓上落下來一口大海碗,正巧砸在頭上。當時。。當時就倒地上了。。。。我也是被街上的人大叫出人命,才曉得,跑出來一看。果真是沒氣了。可不曉得怎麽回事。。。這娃娃,又自己活了!!!”

圍觀眾人齊點頭。和身旁的人小聲議論起來。什麽怪事啦。閻王錯收啦。命不該絕,撞鬼啦蕓蕓。

男人走進些,圍著乞兒轉了一圈。“小娃,可能動?”

乞兒晃了晃腦袋,張開口,想說些什麽。話還沒有開口,兩眼一翻,直挺挺向後倒!

問話的官差眼疾手快,也不嫌棄臟,一把將娃娃抱住,回過臉來吩咐:“快去請薛大夫!”

“把這兩個帶回衙門!”男人怒目瞪著早已酒醒縮在一旁打著寒噤的兩人。

第三天的早晨。

趟在屋子裏的娃娃醒了,自己走了出來。

洗幹凈後,才知道是個女娃。一雙靈動的眼睛,東瞅瞅,西看看。跑到院子裏,看到有人,也不怕生,跑過去。

“叔叔……”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,然後,跑近正翻草藥的薛大夫問道:“這是哪裏?”

薛大夫回過頭,看了看她。繞過她,繼續翻其他的藥草:“蓉城。青城鎮。”

“蓉城?你是大夫?”

薛大夫點了下頭。:“你既然醒了,就跟我去衙門回個話,然後自己回去吧。”

“衙門?回哪裏?”

薛大夫停下手裏的活,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小不點。“你叫什麽。”

“我不記得。”小乞兒可憐巴巴的回望著他,然後說著便哇哇大哭起來,嘴裏還嚷著找爹爹,阿娘,這裏是哪裏,害怕之類的話。

薛大夫,面惡心軟,聽不得小孩子哭。帶著她到衙門回了話,做了記錄。因為想不起自己是誰,所以暫時先寄放在藥園裏。

他們為她畫了像,貼在府衙門前的告示欄裏。

薛大夫是一個看上去60多的小老頭兒。然而他實際才三十幾而已。他臉上有一個很大的燒傷後留的恁紅色疤。初見時讓人後怕。他個子不高,背微微有些駝,走起路來卻是兩腿生風。

住到近半個月。娃娃還是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,家住哪裏。也沒有人來認領。鄰居私下裏還說,是不是被著娃娃給誆了。想留下來騙吃騙喝。薛大夫也只是笑笑,嘴裏念叨著,不過一個孩子。多口吃食。

娃娃也爭氣,懂事,除了偶爾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,再沒有其他的不好了。還會幫忙做工。

一次,他上山采藥時,帶回來了一株開著白色花的草。娃娃看到後很是喜歡。薛大夫隨口說了句:別看這六月雪不似其他花香艷。可它渾身是寶。根莖葉都可以入藥,疏肝解郁,清熱利濕,消腫拔毒。還可以治蛇咬傷,瘋狗咬傷。

“雪。。。雪。。。”她盯著花朵,瞧的出神,然後揚起小臉開心問到:“那我喚作六月雪可好?”

薛大夫看了她一眼,沒有回話。只是第二天,他便叫娃娃阿雪了。

過來幾日。

判詞下來了,縣官老爺判那兩人一人賠阿雪五兩銀子。阿雪拿到銀子,回來直接給薛大夫。

她說:“我還小,不懂用。這個給你。”

薛大夫拒絕了,回到:“你還小,又沒有親人,等你出嫁,作嫁妝。”

她甜甜一笑:“也好。那你幫我保管。”

薛大夫搖頭:“這是你的,你去藏起來。”

見他堅持,阿雪不再說什麽,只是笑開。

從這以後,阿雪對薛大夫再無警惕,而是真正的將他當做了家人。

薛大夫不僅是抓藥看病的大夫,還兼職著衙門裏的仵作。但他並不讓阿雪跟著去義莊。

而他給阿雪的工作,僅僅是做做飯,打掃打掃,收收草藥什麽的。說是用來抵用夥食。

日子繁忙充實而又平凡。

沒事的時候,阿雪喜歡坐在院子裏,躺在長板凳上仰望著天空發呆。想著天空外是什麽。有種,不真實的錯覺。仿佛此刻,是虛假的一樣。

一晃眼,阿雪在薛大夫家住了四年。衙門前的那張畫像已泛黃,被其他各種事項,通知,通緝畫像給蓋得只剩下一只眼睛。

阿雪今年快十三歲了,個子長高了不少。靈動的眼睛,時不時會露出與她年紀不符的淡然。話語中也時不時的透露出與之不符的深沈。

薛大夫只以為,她是受了太多的苦難,自然與其他同齡孩子不同。

一年前,薛大夫到衙門裏辦過手續,為阿雪上了戶籍。收其為養女。

阿雪懂事,乖巧,周圍的鄰裏阿婆都看在眼裏,開始尋摸著為阿雪找婆家。她們會趁天氣晴好的日子,硬逮著薛大夫問東問西。諸如:定親沒有?可有中意的人?對男方家庭有什麽要求?等等。

薛大夫問過阿雪的意思。

阿雪只是笑笑。“這附近的男娃,我都認得。沒有一個是我要找的人。”

阿雪回頭,眼神堅定而從容:“我想找到,自己要找的人。”

她的模樣,讓薛大夫有種自己是在與一位成年女子對話的錯覺。

薛大夫想了想,回道:“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縱然不是你的父母,但也不願見你一人孤苦無依。更不想勉強你嫁不中意的人。僅一件事,你要牢記。遇到合適的,可不要清高扭捏,直和我說。我來張羅。”

他說過這話後,凡是做媒的人說的是附近的人家,都一一打發了。

阿雪會不經意地擡起頭望著遠處。

會將手伸像天空,想要抓住什麽。然而卻是一手空。

這天,晚飯剛過。

“阿雪,你若執意不想成家。要不要到神廟試試去做女侍?”他的聲音很小,近乎於是在嘟囔。說完,神情又很懊悔。

“啊?女侍?”阿雪一邊給他沏上一壺花茶,一面出去將洗腳水端過來,放在他腳邊。拿過小板凳挨著他坐下。準備開始秀手帕。“是神廟中的女侍嗎?”

他沈默不答,良久。昏黃的燭光下,他蜷縮的身軀投射在土墻上,好似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身上,使他的背看起來好似背上了一口大鍋。

“發生什麽事了嗎?”阿雪問道。

他太反常了。平常面對腐敗的屍體都面不改色的人,此刻卻是愁雲滿布。

他抿了抿嘴,似在醞釀。

阿雪放下手裏的針線,擡頭望著他。等他開口。

“哎!”他一聲長嘆。無奈的敘道:“你知道賈記商行那個賈掌櫃家裏的賈二少爺嗎。”

“知道。前些天。我去給縣老爺夫人送藥的時候在她家門口撞見過。”

“那就是一個流連花街柳巷的浪蕩子!不是什麽好東西!他托人來說媒,想娶你做填房。我沒有答應。”

“嗯。。長得像大嘴魚。說話的時候,嘴裏像含了一泡陳年的屎,可薰死我了。我可不想嫁他,天天對著屎說話。”

“噗~”他咧開嘴,樂了。“一個姑娘家家,別說話沒個遮攔的。多難聽。。。的實話。”

阿雪攤攤手。

“那就是個心術不正的秧子。他家大業大,娘舅還是州裏做官的。他們那些見不得光的腌臜心計,怕以後會搞些手段來,我一個小仵作,護不住你。。。。”他說著說著竟有些哽咽。

阿雪蹲下身,給他搓腳。擦腳。等薛大夫說完。心中也有了主意。

“與其往後有看你跳火坑的可能,不如趁早讓他死了這條心。女侍是在神廟服侍朱雀神的,即便以後你返家,給他十個膽,也不敢碰你一下!”

“只是女侍契最短的也要三年。蹉跎你大好年華。。。你若有心找一個正對的人家嫁過去,平日裏提防著不和他打正面。”

阿雪笑道:“我可是聽隔壁大嬸子說,他前些日子天天往陳家那個二娘子家跑。我不覺得以他的性子會因為我嫁人了,就放過我。”阿雪沖他眨眨眼。繼續道:“所以,做女侍是百病全消的選擇。以後我想嫁人,就嫁。不想嫁,還能有女侍的身份去擋那些個無油頭的蒼蠅,天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。高興還來不及呢。”

他瞪大了眼,在阿雪臉上搜尋著哪怕是一絲的勉強。在得到阿雪的肯定後,眉頭間的愁雲方才舒展開來。“胡說,哪有姑娘不思嫁的。”

“你這娃真是。。。我這把老骨頭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,到你這兩三句話就定了。”

“怪不得,你眼圈都黑啦。我去給你切兩片黃瓜敷上。以後像這樣能解決的問題,就不叫問題,小事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“又說那些個莫名的話。黃瓜是吃的,可不是給你敷臉浪費用。”他彈了下阿雪的腦殼。

阿雪吃痛的捂著頭。埋怨他。“人家也是關心你嘛。昨天啞巴大姐給你送的新衣裳可還合身?”

他老臉一紅,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。“少拿我打趣。現在說的可是你的終身大事。”

“你的終身大事比我的要緊啊。我還年輕,有的是時間。啞巴大姐是個能幹溫順的人。也體貼會照顧人。你得一個人照顧,我也好放心呀。你要是再不快點兒,那個放牛的牛大,可就要捷足先登了哦。”

“放牛的?”他一楞。“哪個牛大,我怎麽不認得?”

“平日裏你忙,又不去閑晃。自然不認得。牛大,是二嬸子的表親,最近幾日才過來串門的。昨天她和我聊起呢。說牛大近些日子天晚了,還賴在她家不走。讓我有空多去走動走動。”

他噌得站起身來,鞋都顧不得穿。

我不鹹不淡的再補上一句。“今天我沒過去,不過,我把虎子他家的大狼狗給借過去了。你要做什麽去啊?”

“我。。。啊,明天是個好天氣。”瞧他硬收住腳步,佯裝仰頭望天的樣子有些好笑。

“哦。那你不要忘記,明天去牽大狼狗還給虎子。”

他轉過身來瞪我。“你借的,你怎麽不去還?”

“明天我有事。”

“那後天去。”

“後天我也有事。”

“你能有什麽事?”

“逛街。”

“。。。。。。。”

“哦對了。你去的時候,把一個盒子交給她。”

“盒子?”

“嗯。我放你床頭了。可不能偷偷打開看啊!那是女子的東西。”

“知道了。知道了。”

“好啦。我要睡覺了。你別忘記洗腳哦。” 阿雪,起身回屋。

此刻還是不要回頭看他羞惱的樣子吧。待會兒再惹毛了,雖然。。。。等他把盒子給啞巴大姐,她打開看到裏面的銀鐲子時,估計到時的氣氛他會羞得想回來掐死她。

薛大夫!拿出你的男子氣概!加油啊!可不要浪費我的一片苦心呀。那可是花了二兩磨了整整三天才淘來的銀鐲子。

阿雪希望薛大夫能感受她心底為他加油打氣的意念。。。。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